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胡说祁县老沙堡(童年昌源河)
沙堡村像贾令镇的卫星村,东南二里路。贾令不止有熏肉好吃,她是三晋最有文化挖掘头的古老镇甸。春秋第一贾县令,晋商大通道等厚重文化,叨歇起来有的说。沙堡勒就在昌源河的北面,村南到河边有一里来地。从村到河,中间就建有三道坝堰。靠河有道拦水的矮坝,退后有二百来米筑的二道堰,不到2米高,再往北靠村是一道横贯村界东西的老堰。老堰是沙堡村重要的地标,在村人眼中,伟大的老堰,有如横亘在中国大陆地图上的万里长城,大致有五米以上的宽度,约三米高。老堰东接塔寺村,西连贾令,计有4、5华里左右。放在小村说来,当时堆出这项浩大的防护堰,也是了不起的工程了。
现在的昌河几乎成了干河。一望东西,裸着的沙床无尽。人工挖沙后的疮孔,干枯的河道。到了旱季,上游的子洪北水库不开闸,找不到一口尿水解饥渴。现在围拦在古镇贾令一带的昌源河,那就是片沉静的风景水,闻不到自然的气息了。哗啦啦的昌源水声成了奢侈的回忆。
不知道久远是个什么样子。
半个世纪前,每逢雨季来临,昌源河洪水倾泄,从太岳山汹涌来的大水溢出一两百米宽的河床,全村男女劳力放下手头的农活,日夜轮值,全力守护坝堰以防决囗。夜间睡到炕上,能清晰的听到浩浩轰鸣的水声,心惊胆战哇。我的舅父夜值回来,婆婆(外祖母)就紧的问,怎呢了,淹不了吧?怕人了呀,外水太大了。看舅舅的表情,我们也害怕的没了睡意。水冲到村里的话,房屋,田园,人可就灌了雀儿。
好在多年有惊无险。
昌源河是晋中祁县的母亲河,源头在太岳山平遥县仁义乡一带,汇小溪擦武乡县的南界出了子洪口,到了祁县平川里村一带,西汇入汾河。昌源河流域是几千年晋文化的发祥地之一,尧王陶唐氏封地,到祁奚治理“祁泽薮”,再后来晋中盆地大祁县瓜分为七邑。历史长卷,昌源河伴随缓缓流到今天。昌源河象见证沧桑巨变的老人。今天虽然听不到水流声的昌源河,被岁月折磨的遍体鳞伤,她和不老的大地一样,筋骨暴突,泪腺干涸,仿佛气息不足的衰微。
但说到底,这只是岁月的一小段落罢了。历史长卷,一页只是一朵浪花。说白了,是陪伴她的我们老了。山河没有新旧,岁月只有枯荣的轮回,而可怜的肉体一世,只有这点儿眼前的风景。
童年的昌源河很亲切。那时候子洪口还没拦坝修建水库,昌河游龙自在,四季潇洒。无论冬天夏天,河床不竭水流,哗啦啦的从东来了,潺潺的西边走了。沙堡村地势平坦,河水可以肆意玩耍,形似游龙,左拐右绕,弯弯曲曲。河床宽处有近百米。
到了夏季,河滩成了猴鬼们的天堂。岸边不断出现三五结队的伙伴。祁县人普遍是旱鸭子,叫游泳是耍水,会扑腾几下的少。昌源河出了子洪口流入黄土地,水色泥沙浑黄。我们几个小伙伴也到没不到脖子的浅水处,大家光屁股煮饺子一样,扑嗵跳下去。穷人的世界,谁还知耍水还有游泳衣呢。会水的都一般姿势,从狗那里学的过河本事,狗圪澡,狗刨。水里面得佬(脑袋)仰着,胳膊和腿死劲的圪搅,忽嗵忽嗵的水花四溅,今天想来都笨的可笑。玩完了上岸,赤裸裸太阳晒过,浑身爬满了细沙粒,通体金光闪闪。轻轻一不泄,沙去了,身上绵绵的爽溜。
沙堡村如果复原到半个世纪前,那是绘画写生人的福地。小江南的味道。南面一里多是昌源河,四季都有流淌的水流。即使天旱枯水期,也有不断的细流,河床湿润,水草趁机绿成一片一片。积潴的水圪洞,还很快滋生了小鱼儿,蝌蚪之类的小生物。
那时到河对岸的高村,王村等近邻,犹如一道天堑,也没有桥梁。不过5里地,觉得老远老远。昌河两岸,布满了天然繁殖的大小草木,其中有许多自然枯死的老树。多是杨柳树,榆树,许多说不出名字的灌木丛。水边的蒲草,岸上茂密的各种草丛中,时而看到蜥蜴,黄鼠,蛇等小的动物。在没了脚脖子的岸边树林草丛中行走,胆儿小的,独自一个人觉得恐怖。昌河北岸临河的树,也就纵深一二百米。每年过昌源河南岸,总得成群结伴,才敢渡河到对面割草。南岸的树林茂密,草木更是繁盛。印象中的高村,简直就是一座淹没在林地中的村庄,除了耕田,遍地绿树参天,鸟兽出没。王村以北到昌源河岸,这里曾有一片上千亩的原始次森林,黑压压的望不到边缘。大人们说里边发现过狼,还传言发现过老虎豹子。谁还敢贸然进去啊。只是在林边停脚瞅瞅,望那耸入云天的树枝,几抱粗的老树,黑压压的圪森人。这片原始老林,丰富的动植物资源,应是晋中大地上难得的童话乐园,可惜在文革时期被毁灭殆尽。祖宗千百年的自然遗产,被不肖的子孙残忍的挥霍掉了。老林子的形貌,估计祁县70岁以上的老人都有清晰记忆。川地有如此的森林宝库,估计属稀罕见了吧。倘若老林子尚存,那般原始的寂静不被打扰,那昌源河畔就是现成的最美丽的生态公园。
昌源河的水,自古流淌百里,养育了祁县,出了无数杰出名流,仁人志士。使祁县在有文字记载的3千年中,按今天的名人评价搜罗结集,一个县份出的贤臣良将,文豪巨匠,数量在三晋是绝无第二,放在中国2千多县份中也实属稀罕。
祁黄羊喝过昌源河的水,擘划″祁泽薮”,开垦了晋中盆地的处女地。
唐朝诗佛王维,他的血液里灌注了昌源河的水,才有诗中画,画中诗的天人艺境。
花间派词祖温庭筠,词藻华丽,温情婉约,美不胜收。是咱昌源河的精魂,流出他笔下的华文。
生长在河湾村的罗贯中,就在昌源河岸玩耍戏水,自小装了胸中江湖,后来写成了脍炙人口的《三国演义》。
……
一生中最耿耿于怀的恶梦,是半个世纪前的″破旧立新″。老房子拆了,老庙也砸了。
老树基本快砍完了。一度时期,昌源河两岸几乎被拔成了秃毛鸡。如今扛起振兴文旅的旗,想修旧复旧,已找不回昌源河当年的磁场了。昌源河是文化河,河水浇灌出了多少人间风流,流出了无数史话和故事。到今天,我们只能站在枯沙堆积的岸边,瞻仰她,静静的回忆童年时的老伙伴。
胡说是年过花甲的退职新朽,地道的祁县外狮子(外甥)。每年必回故乡,回沙堡祭祖。每次踩到童年的热土,路过昌源河,思绪立马拉回到童趣。人说外甥是狗,吃了就走。曾经被这片草木滋润过的我,走了还老想回来眊一眊年令大了的人,泪腺的开关也老旧了,不管看到任何能引起怀恋的老物件,眼眶总是湿漉漉的扎的痒。祁县地面多大的男人,都是咱的舅爷,大小女性是咱的婆婆,姨姨。
昌源河的亲,因为躺过她的怀抱,沐浴过身体,滋养过我,一汨汨的水流经年累月,已浸润到我的魂魄之中。
童年的昌源河,在心上已镌刻成两个字,感恩。
(待续)
(via:转载自微信公众号“胡说胡又说”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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